一夜帖

苏轼.一夜帖

苏轼《一夜帖》，行书，27.6×45.2cm，凡7行，计70字。台北故宫博物院藏。

《一夜帖》是苏轼谪居黄州时写给朋友陈季常的信札，所以又名《致季常尺牍》，《季常帖》。

陈季常是苏轼老长官陈希亮的儿子，喜谈佛法，晚年隐居在黄州、光州之间，与当时谪居在黄州的苏轼时有往来。在这封信札中，苏轼托陈季常向王君转达：王君所索取的黄居寀画龙已暂借给曹光州，一旦曹光州还画以后，他便马上拿给王君。

陈慥（生卒年不详），字季常，北宋眉州（今四川青神）人，一说永嘉（今浙江永嘉）人，陈希亮第四子。居于黄州之龙丘（今湖北武汉新洲区三店街），晚年隐于黄州歧亭（今麻城歧亭），常信佛，饱参禅学，自称龙丘先生，又曰方山子，与苏东坡是好友，常与苏轼论兵及古今成败，喜好宾客，蓄纳声妓。

释文

一夜尋黃居寀龍不獲。方悟半月前是曹光州借去摹搨。更須一兩月方取得。恐王君疑是翻悔。且告子細說與。纔取得。即納去也。却寄團茶一餅與之。旌其好事也。軾白。季常。廿三日。

黄居寀，黄筌季子，字伯鸾。仕后蜀孟昶为翰林待诏，归宋授光禄寺丞。能世家学，作花竹翎毛，默契天真，写怪石山景，往往过文。现存世的尚有《山鹧棘雀圈》。黄氏画法为北宋初九十年的正统。此帖中“黄居采龙”应为其画作。

曹光州：名九章，字演甫。其子曹焕系苏辙之婿。曹光州时为光州（今河南光山、满川）太守，与苏轼书信往来密切。苏轼有诗《渔家傲·赠曹光州》，作于宋神宗元丰五年（1082年）六月。时王适和曹焕来访苏轼。苏轼作此词，让曹焕转交其父，相互慰藉。同时作《归来引·送王子立归绮州》词安慰被罢官的王适。

“王君”者，疑是秀才王齐万。东坡元丰三年有《王齐万秀才寓居武昌县刘郎袱，正与伍洲相对，伍子胥奔吴所从渡江也》一诗，王文诰《苏诗总案》：“王齐万，字子辩，嘉州犍为人，乃齐愈字文甫之弟。”东坡《南行集》中亦有《犍为王氏书楼》，一诗，乃宋仁宗嘉枯四年十月，苏氏父子还朝沿长江南行之记录。犍为王氏世有藏书之癖，“塞江流柿起书楼”，使东坡二十余年后记忆犹新。

陈季常亦是蜀人，与王齐万自然有同乡之谊，且寓居一地，他受“王君”之托向东坡催借黄居寀《龙》画，而此画又为曹光州借去未还，东坡怕王齐万误会，“疑是翻悔”不愿借与，便有此札拜托陈季常代为解释，“且告子细说与，才取得，即纳去也”。为了聊申忱意，还“寄团茶一饼与之，旌其好事也。”

为了寻画，翻腾了“一夜”，还怕别人误会，搭上一饼团茶先行送去，足见东坡交友之诚。

此帖应为元丰中（1080-1083）东坡居黄州时所作，以书风观，与《覆盆子帖》大略同时。这幅作品质朴敦厚，用笔凝重，笔画丰腴多肉，且结字偏斜，前半段的情感平和，逐渐趋于起伏，所以全作字形大小、笔画粗细、字体型态等也随之改变，相当具有变化的趣味。苏轼一生宦海浮沉，谪居于黄州的期间，正是他艺术创作的顶峰时期，这幅作品即是他在这段时间所作的行书精品之一，作品遒劲茂丽，肥不露肉，神采动人。

题跋印记

题跋

楷书 宋苏文忠公轼书。

印记

收传印记：寄敖，神游心賞（重一），子孫世昌，子京，墨林秘玩，項子京家珍藏，退密，項元汴印，項墨林鑑賞章，平生真賞，檇李項氏士家寶玩，子孫永保，天籟閣（半印），項墨林鑑賞章，墨林山人（半印），項叔子（半印），儀周鑑賞，子京父印，神，品

赏析

苏轼.一夜帖

细看书帖开头两句，每一个字都写得一丝不苟，一笔一划，形态几近楷书。透过字形笔划，让人仿佛能看到东坡先生执笔案前，一脸平和，语气舒缓地向好友陈述事情的经过。因是简短的日常信札，书写时也相对放松，开头文字笔划丰腴多肉，结字体势欹侧，自然呈露出苏轼书法艺术的个人特征。

自“恐”字以下，结字开始趋向中正，但“恐王君疑是翻悔”一句的书写状态比前文略显严肃。结合文字内容来看，苏轼向好友表示了自己的担忧，诚恳认真，故而在书写上也有相应的体现。而转入“纔取得，即纳去也”一句，结字明显舒展起来，单字的笔划之间勾连，字与字之间亦有衔接。从中不难感受到苏轼言辞之间的直爽，心情也由担忧转向放松。

末句“却寄团茶一饼与之，旌其好事也”，丰腴肥壮之笔减少，而出现了劲瘦修长的笔划，行笔的速度也加快。据悉此处的“团茶”，是始制于宋代的一种小茶饼，专供宫廷饮用。苏轼写此帖时正谪居黄州，此茶亦当来之不易。慷慨寄赠一饼与人，也是豪气。尽管时隔近千年，笔迹里感知到苏轼言及团茶的情态，满是难掩的愉悦。

书帖最后的“轼白”和“季常”二名，也写得颇为有趣。苏轼在写自己的名字时，轻描淡写，字小笔轻，率意中带着几分谦卑；而书好友之名，墨浓字大，堪称全帖之最，严肃郑重，以示诚意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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